換個場景1.
我坐在書桌前,剛晚自習回來,制服都還沒脫。我看著眼前的桌子,心想這就是「桌子」嗎?如果什麼東西都有本質,那「桌子」有沒有本質呢?我輕輕敲打著灰暗的桌面,手會撞上到硬硬的東西、彈回來。
「這是我的感官所提供給我的經驗。」
「感官的經驗準確嗎?我感受到的就是桌子的本質嗎?」
換個場景2.
冬季的某個夜晚,我躺在鄰居的車頂上,用望遠鏡看著玫瑰星雲。今晚天空很晴,高氣壓讓星星各個都像晶鑽一樣亮。
「這麼美……這宇宙會不會是騙人的啊?」
「會不會有個無聊的傢伙掛了一塊布幕在那裡,讓我們信以為真?」
換個場景3.
我坐在公車上,跟同學大聲唱著伍佰的歌,直到前面的臭女生抗議,車內又恢復安靜。但安靜的時間很短暫,因為我很快就發現車子引擎的轟隆聲不絕於耳,那悶沉的低音彷彿充斥了整個世界。若是我們不停止大叫,很難去注意到這樣的聲音。
「脫離了喧囂,剩下的靜觀,就是世界的本質嗎?」
此時此刻,我像是聽到了宇宙誕生時大爆炸的回音。
換個場景4.
第三個女朋友。
為什麼我可以愛不同的人呢?我抱著她的時候為什麼跟抱第一個女友時的感覺是一樣溫暖呢?我根本就是愛著同一個感覺:戀愛的感覺。只是眼前的人的確不同。
「本質或許就在那裡,只是外表看起來有所不同。」
換個場景5.
「我好像喜歡上休閒小站那個女孩。」我說。
「學校那個休閒小站嗎?」朋友問。
「不是,是萬味燉對面那個休閒小站。」
「天啊,那不是休閒小站好不好,那是叫『酷霸』。」
我給錯了訊息,但我不是說謊,只是記錯了那個訊息。但是我喜歡的女孩子就是在那家飲料店,不管我把那家飲料店記成什麼名字,那家飲料店還是那家飲料店,而不會因為我的語誤而改變真相。
我所用的描述語詞與我真正所指涉的對象是獨立的,除非我描述語詞符合指涉對象的實相,否則我的描述語詞就是錯的、不真的。但是我所指涉的對象就在那裡,她沒有所謂真假,她就是存在於那裡,一片完美。
換個場景6.
「『郭哲維』是誰?」一個剛被我加入MSN的朋友問。
「我就是『大爛』啊!」我急忙說明。
「哦哦哦,原來是大爛兄!」
我是郭哲維,我也是郭大爛,這兩個名詞指涉的對象都是我,但是意義卻大不同;「郭哲維」是補習班老師,「郭大爛」則是一個愛好攝影者。同樣的指涉,但是意義卻不同,有點像是雙面人,像是腳踏兩條船的女友。她在她另一個男友面前是一個意義,在我面前卻又分割出另一個意義,但是不管對多少人造成多少意義,她就是那麼一個人,還是一片完美。
換個場景7.
「那女孩子真的好可愛哦!」
「誰啊!」
「就是7-11那個工讀生啊!」
「裡面有兩個,你是說哪個?」
「那個染金頭髮,瘦瘦小小的,每次看起來都有點兇的那個女生。」
「哦!你是說盈如哦!」
她的名字叫「盈如」。知道她的名字之後我突然覺得很開心,像是踏出認識她的第一步。
「盈如」這兩個字對我而言有什麼意義呢?第一,它讓我省了以後遇到他人時,還要重複一大段「描述語」(那個染金頭髮,瘦瘦小小的,每次看起來都有點兇的那個女生)。但是對於不知道「盈如」是誰的人來說,這樣的名字沒有意義。就像如果我跑到紐約時代廣場大叫:「盈如我愛妳!」這句話對經過的路人一點都不造成意義。
當然,這裡的「盈如」也不見得就能夠直接指涉到那個女生,誰知道我那同學有沒有記錯名字呢?說不定他像我記錯飲料店的名稱,或是錯給了我另一個女生的名稱。要能夠擁有真相,只有一個辦法,就是去現實中尋找答案,讓現實去展現真相,直接問那女生胸前掛的名牌叫什麼名字。
換個場景8.
在補習班,學生跟我說他們學校的英文老師有很恐怖的狐臭。有一次他們班一個同學就當著老師的面前說:「老師,教室裡面好臭。」他們老師愣了一下,說:「我沒有放屁。」我想學生是要暗示那老師有狐臭,但是因為對方沒有聽出來學生言語中的第二層涵義,因而暗示失敗。
換個場景9.
國中的時候,我們因為討厭英文討厭到十八層地獄,因此考試經常作弊。方法就是:由前排英文好的學生先寫完考卷,然後拿起面紙擦眼鏡(表示已經寫完),然後他會拿起筆桿,左搖右晃。往前是A,往後是B,往右是C,往左是D。由於「暗號」符合語意習慣的「但書」,因此「搖筆桿」的第二層涵意成功為人所領悟。第一層涵意(搖筆桿),對我們來說是透明的,我們只看到第二層涵意(答案ABCD)。而相較之下,老師就只看到第一層涵意(搖筆桿)。
換個場景10.
靜宜大學藝術中心今天剛好有一場展覽,叫「笑話計畫」,展出者是石晉華。他的作品表達方式很簡單:由兩大方塊所組成一個長方形;一個方塊放純文字笑話,另一個方塊放為了這笑話所計畫拍攝的照片。
「怎麼覺得文字力量大於影像?」我同學說。
「的確。」我點頭。
如果把照片的影像獨立出來,是很難從中拼湊出太多意義的,因為大多是靜物的拍攝(即使是人物照也拍的很靜物)。於是,右邊的笑話自成一格,看完之後再對照著圖片看一下,才能產生圖片的意義。
這些圖片就跟「盈如」一樣,如果把它們單獨放在其它地方,是無法產生意涵的;唯有當它們與這些笑話並列,才能藉由文字笑話的詮釋(或指涉),產生圖片的內涵。
但是作者展覽的意圖,很快的就被我發現不僅止於此。
他在展場的另一邊,完全的公開展示這個展覽從「計畫之初」的第一封信,到「佈展」前的最後一封信;中間所有的廣告宣傳過程也全部以書面公開展示。這個「暗號」(第二層涵意)想告訴我們什麼呢?
http://web.lib.pu.edu.tw/artcenter/http://www.yaputo.com.tw/StudyRoom1.asp?autid=4216(待續)